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散裂中子源总指挥陈和生,是我国的粒子物理学家,75岁的他依然工作在科研一线。在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作为总指挥建成了我国目前单项最大的一个科学装置——散裂中子源,这个平台可以帮助我们国家的科学家们来解决科学技术领域一些重大的瓶颈问题。
现在有来自国内外的100多个科研团队都在散裂中子源开展了前沿研究,而他自己也参与其中。最让陈和生兴奋的就是现在他们所开展的加速器硼中子俘获治疗实验,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拗口,但是它真的可能为一些癌症病人的治疗带去光芒。
大国制造需要科学平台的支撑
过去,我们是用肉眼观察世界的,而随着科学的发展,如今,我们可以通过中子散射观察到物质的微观结构,而散裂中子源就是通过质子加速器打靶产生散裂中子的装置,它是我国开展前沿学科和高新技术研究的先进大型实验平台,为相关的科学技术在国际上占领一席之地提供了“利器”。
无论是高铁的车轮,还是飞机的发动机都有可能出现金属疲劳,现在,科学家通过散裂中子源来测量金属疲劳的程度,这与千万人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
王宁:散裂中子源是一个平台,如果高铁安全部门说我们想检测一下,是都要拿到您这平台上去检测吗?
陈和生:有多种检测方式,但是现在最科学的,最关键的检测方式,还是要到散裂中子源的平台上来做,实际上不仅是车轮,转向架、车轴、轴承、轮毂、轮匝,还有轮子和铁轨的耦合,所以我们说国之重器,散裂中子源,这只是一个例子,其他的例子非常之多。
王宁:我们光说大国制造,但这个前提是咱所谓的科学技术的支撑。
陈和生:科学平台的支撑,能够为它提供最先进的测试手段,这样你才能够真正有大国制造。
引导年轻人,让他看到发展的机遇和对国家的贡献
经过六年半的建设,2018年散裂中子源通过了国家验收,现在它已经帮助科学家们完成课题超过了600项。从立项到最终完成,陈院士投入了整整十八年的时间。采访的过程当中,谈及过去奋斗的艰难,他一直都轻描淡写,他说他更关注年轻人的成长。
陈和生:最近我们把它的功率比设计指标提高了25%,今年秋天会提高50%,这个完全是我们技术上不断改进,也表明这些年轻人成长得很快,能够胜任自己的工作。
王宁:最重要的是爱上这个事业。
陈和生:因为我本来有一个小故事就是,2017年的8月27日,我们成功地实现了打靶。那天晚上一些年轻人很高兴,在外面的餐馆里头吃饭,结果隔壁的一个人他说,你们是散裂中子源的,你们今天打靶成功了,我把你今天吃饭的单买了,这是一件小事,但是感觉到社会对这样一支团队的尊重。
王宁: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陈院士您刚才在说吃饭的时候,您突然之间好像眼圈有点红了。
陈和生:我从2006年跟东莞打交道,我觉得他们对我们非常支持,非常尊重,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是做不好的。赶上了发展的机遇,所以应该说是很难得的。我不是靠拍桌子骂人或者是训人来达到,我觉得就是一个对年轻人的引导,对他的价值观,让他看到自己发展的机遇,让他看到对国家发展的贡献。
“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是我们这几代人的历史使命”
陈院士在外奔波多年,即使到现在,如果不是疫情的话,他有一半的时间仍然在东莞工作。每次出差到其他地方,他都会买回来当地的纪念品送给自己的老伴,如今,这些带着陈院士歉意和心意的物件已经布满了家里的各个地方。
除此之外,陈院士的家里还有一张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寄来的贺卡。当年,在李政道的推动下,中美高能物理领域开始了密切的合作,他和李政道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每一年李政道先生都会给他寄一张手绘的新年贺卡。在陈和生院士看来,这些贺卡不只代表着他们的友谊,也让他时时想起从前辈身上所学到的治学精神。
陈和生:我做高能所的所长以后跟李政道先生接触也非常多,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讲的那些话,应该说对我们是非常大的一个激励。
王宁:您跟丁肇中先生也有一个合作。
陈和生:他是我的导师。同样,我跟杨振宁先生关系也很密切,跟他也有很多交往,一直都保持很密切的联系。就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跟三位华人诺贝尔奖获得者都有很密切的关系。
王宁:您觉得被他们影响最深的,在您身体上的烙印是什么?
陈和生:他们严谨的科学作风、奉献科学的精神,我觉得这个是影响非常大的。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关键之一是要做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实现高水平的科技自立自强是我们这几代人一个历史的使命。
1984年,拿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后不久的陈和生,因为国家的需要回到祖国,成为我国第一个博士后。听从热爱和使命的召唤,是他当时唯一的选择。“我回国的目的,就是说中国的科学技术,归根结底是要靠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奋斗才能实现的”,陈院士始终秉持着“热爱祖国、为国家的事业去奋斗”的信念。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特别推出《吾家吾国》,致敬最年长的劳动者,倾听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情怀与实践,传递不竭的精神动力。